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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川行
时间:2012/10/30 9:11:35 作者:张铸


风沙裹着燥热在我们的旅行大巴的尾巴后游曳。

崎岖、颠簸,还有网上关于东川的种种传闻,将我一上车就会有的瞌睡,驱赶得了无踪迹。

司机和导游,都是第一次去东川,慎重倒是挺慎重的,每到一路口总要商量一下。可是,没办法。走错路,也算天经地义吧?

不知何时、多久才能绕到目的地。

看看饥肠辘辘的同伴,疲乏悄悄爬上他们的脸,这几乎让我开始担心起来,万一景色一般般,这样的折腾,值么?

目的地终于离我们越来越近。越来越多的红土地,渐渐撩开了她神秘的面纱。大自然用她的美、色,从容地打通了我们的任督两脉,一下子,我们神清气爽、精神焕发了起来。

天空是这样的蔚蓝、开阔,农舍星星点点地洒落在斑斓的色彩里。啊!明媚,明媚得如同走进梵高油画里,那么炫目;质朴,质朴得犹如到了乡下姨娘家的地里,这般亲切。

远远地,我看到一棵树,一棵不一般的树,骄傲地屹立在一片高高的、空旷的山坡上,阳光下,微风里,他如王者般君临天下,又像侠客般孤独求败。“那是什么树?”“老龙树。其实它是一棵冷杉,几百年树龄了,大家不急,我们下午第一个景点就是这里”。那不经意的一瞥,如同有了缘分,有了契约。

午餐后,导游说:大家休整一会儿,一个半小时后,我们乘大巴去老龙树。

还等么?不等了,我要去老龙树,我要一个人单独去赴约。

挎上相机,我兴冲冲地上了路。

四周宁静、宁静、还是宁静......

蓝蓝的天空,飘着几朵白云,每当想起或唱起这句歌词,总会很感慨,总会诱发心底的向往,甚至似乎闻到水肥草美的清香。可是,眼前,这里的天空比想象的更蓝、更高、更开阔。雪白雪白的云朵,一朵一朵懒慵地躺着,盛开在天幕里,随微风轻轻漂流。赭红色的红土地,在人们辛勤的劳作下,依山就势化作层层梯田。又在人们智慧的梳理下,创作出无与伦比的大地油画。红土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得愈发鲜艳、生动。地膜保护着刚刚发芽不久的土豆苗,娇嫩、青翠、欲滴。地膜本身远远地看着,不知道怎么形容它的颜色,白色?透明色?不是!哦,水的颜色!还闪着粼粼的波光。成片的青稞,已经挂穗,一片一片翠绿,成片的麦子,已经成熟,一片一片金黄。风一路拂来,宛如绸缎在飘荡,又像长江的水在翻动波浪。我一下子跳到田野里,我要扑向它,我要融化它,我要拥抱它,我要亲吻它!

眼眶不由地温润了起来,胸口堵堵的,暖洋洋的。
我继续在空荡荡的柏油路上行走,边走边看,偶尔有一辆汽车经过。
抬头望望天空,天空离我这么远,离我这么近,我几乎融化在这美景中,陶醉在这美景里。
一人,一点也不寂寞。走了一个小时,路途一点也不漫长。

老龙树已在眼前,他粗黑健壮,墨绿的枝叶展露勃勃生机,数百年了,历经沧桑。不论在春风里,还是在秋雾中,不论在雷霆里,还是在霜冻中。荣辱不惊、不卑不亢,生得那么从容,活得这么自在。他不仅仅是一棵树,他是某种精神的化身。我不敢靠近,只有景仰。远远地,我弯下腰,在他的树冠下,轻轻地抚摸他裸露在外的树根,祈求他的护佑,他的祝福。

很快,大巴载着大部队来了,他们只是在公路上远远地欣赏,任凭我如何挥手,他们对我视而不见,景太美了?我只能在红土上一路小跑,带走满鞋子的红土。

下一个景点落霞沟。

“我挥一挥手,不带走一片云彩”。可是,云彩依恋这片土地,她化作天边的彩霞,彩霞爱着这片山沟,她义无反顾地投向山的怀抱。栖落在两座山之间的山沟沟里,从此,便有了落霞沟。后面,远处的大山蜿蜒曲折,以他雄浑的梯田、热情的色彩追寻而来,俯身与她轻轻牵手。落霞沟此次不再寂寞,落霞沟她恬静、平和,如处子般从容、魅力四射。她的村庄、她的树林是她身上美丽的衣裳。真想翻山下去,与落霞沟亲密接触,一打听一个来回就要走四、五个小时。罢了,只能去下一个村庄等待日落。

日落还早,我们悠闲地走进村口。一股淡淡的、新鲜的牛马粪的味道,一股太阳晒在稻草上的味道,还有不知是什么植物的清香味道,忽淡忽浓飘进你的鼻腔。狗吠、鸡鸣、孩童的嬉戏声,或远或近刺激你的鼓膜。男孩、女孩,清一色的黑里泛红,笑意写在脸上,草堆里、土墩上,是他们摸爬滚打的好地方。同伴们摸出糖果,孩子们怯生生地接过,低声说谢谢。一溜烟又跑了。

田野的那一边,几辆马车呼啸而过,赶马的人站在马车上,挥舞着马鞭,在晚霞、青稞、红土的映衬下愈发英姿勃发。一位当地的老人,一手提着大烟斗,一手牵着他的爱犬,晃悠晃悠地向我们走来。同伴们好奇地问这问那,听懂了,老头发出会心的笑。可奇了怪了,那狗居然也跟着笑。

景色依然动人,我无暇继续听他们聊天,我得赶紧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美丽。太阳已经快躲到对面的山坳里,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太阳光线,照在地里,照在各种颜色的植物上,照在对面的云朵上,产生了奇特的光与影的效果。山顶上的风越来越大,气温越来越低,可我们的热情丝毫未降。静静地欣赏天边的云彩渐渐变红、变得五彩缤纷,太阳光芒四射,天空一片金黄。最后太阳慢慢西沉、消逝在山的那边。

到处都是红土,到处都是山。山里的日落美丽,山里的日出一定也很特别。

我期待着第二天的日出,热切,又有点担心。

记得第一次看日出,是小时候在孤山顶,一大早好奇得不得了,在山顶上溜达。清凉的冷风中,突然瞥见山的东面出现了亮光,红红的大火球从地平线冉冉升起,阳光温暖地洒满我的全身。近处银亮银亮的小河,笼着薄薄的水雾,泛起淡淡的红晕。再次感受日出的壮观,是在飞机上。纯净碧蓝的天空被喷薄的太阳染红,茫茫云海分明是白里泛红的波浪,白里泛红的海洋。这两次都是无心插柳的偶遇。倒是两次特意观日出,都以失败告终。

第一次在黄山,狮子峰上冷冷地呆等了半天,只看到天边一点点红霞。后来,半夜十二点,徒步登泰山,没有星星,没有月亮,四点左右总算气喘吁吁地到达顶峰。找了一个避风、开阔的地方,静静等待着。日出的时间越来越近,天空可以看到一点星星,视力可及范围没有看到云雾,隔壁的导游热情地介绍:到泰山看到日出,将为你带来好运。我激动呀,心里美滋滋的:可以看到日出,还有好运!可是,一会儿,不知哪里来的风,吹来了雾,吹来了云,天边刚刚露出的红霞旋即模糊、慢慢消失。失望,失望!没办法,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。泰山石呀,带回去辟邪。

想想是啊,第二天的日出充满悬念。

悬归悬,心里还是念的。一大早,大巴带着我们来到打井坎。

黛蓝色的远山层层叠叠,静静地卧在淡淡的薄雾里,如水墨画一般。不远处,朦朦胧胧地看到红土、梯田、人家。农舍的灯已经一部分亮了,雄鸡的打鸣声若隐若现,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,偶尔几声犬吠应和着。天边羞涩地露出一点红润。哦,这已经不止桃花源了,分明是人间仙境!

蓝色的天边越来越亮,云彩越来越美,太阳用它所有的激情,华彩乐章般地涌出。我无法描述我眼前的一切,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感受。滤过所有的溢美之辞,只剩一个:震撼!震撼遍布我的全身。太阳已经升起,同伴渐渐散去。真想多停留停留。我只好举起相机,对着已经金色的太阳、金色的天空,按下快门。

挥一挥手,该说再见了。真的想带走天边的那一抹云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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